再见了,布鲁斯

工作买了房子后，我养过4只狗。第一只是比格，第二只是博美。这两只狗，都是我还在单身的时候养的，后来由于工作忙，老是出差，把2只狗狗一起送给朋友了。结婚后，妻子和我同样爱狗，于是在对若干品种筛选后，我俩决定养边牧了。然而，可能是上天注定了我们无此之缘，先后养的两只边牧分别离我们而去，一只在天上，一只在异乡。这样的两段故事，让我久久不敢回望。但终究要做个了结，算是对自己的一个安慰。布鲁斯的故事：布鲁斯是我和妻子养的第一只边牧。年我和妻子结束两地分居，她结束了外地的生意，回到我身边。由于希望过两年自由的生活，所以没打算要孩子。后来我俩决定养只狗，于是在省城的一家犬舍挑中了布鲁斯。那时他一个月大，价格元。当时，一堆小狗在狗栏里抢狗粮，当我和妻子走近时，唯有他扒着护栏抓我妻子的手，妻子一眼就看中他了。于是，抱着他坐了一夜火车，回到这个新家。当时他就是这个熊样：

布鲁斯冰雪聪明，无论教他什么东西，几乎一学就会，拉屎撒尿不用说，捡球叼飞盘样样精通，叼个袋拎点菜不在话下，开门弄锁更是自学成才，更难能可贵的是他非常听话。他的食盆水盆都放在洗手间里，每天都定时拿出来喂他，但是自从他学会了开门撬锁，就不用我们动手喂他了。卫生间门是往外开的，无论门锁的多严，他都会站起来一只前爪搭在门框上，一只爪子不停的转门锁，门锁弄开后三下两下就把门拉开，然后在水桶里吧嗒几口水，把空食盆叼到你面前，告诉你他饿了。一次假期我和妻子开着车载他回远在公里外的我父母家，一天我和妻子出去玩回来，我母亲跟我说：“你家狗太吓人了，跟人一样。”我问怎么了？我母亲说：“你俩走后，他很听话一直趴着，听到外边楼梯脚步声，就到门口转悠两圈，没动静后又回到原地趴着。但是，到了傍晚，他向我吼了几次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。他看我没反应，突然起来扒房门（我父母家房门锁非常紧，用不好劲有时候成年人都转不开），居然把房门给扒开了！直接往楼下跑，等我和你爸追下去的时候，他正蹲在小区的小树林里拉屎呢。拉完，自己回到家里，又爬在门口等你们回来。”这是他养成的习惯，在家的时候，每天清晨、中午和傍晚时分妻子都会准时带他出门玩，顺带着让他上厕所。如果，某一天我和妻子有时没能带他出去，他会一直憋到第二天早晨，从来不在房间里拉尿。在父母家，由于父母怕他出去跑了追不回来，打算就让他在屋里便便，所以一天都没让他下楼。谁知道，他最后实在憋不住，就自己开门出去了。这个举动着实给父母吓了一跳。当然，他也很淘气，有时候我和妻子出门时间太长，一回家会看到他把沙发垫左一个右一个的丢在地上，他一看我回来，知道自己犯错误了，于是就把脑袋插到沙发下，屁股对着我，我叫他：“布鲁斯，你转过来！”他会小心的把脑袋从沙发下转出来，两个大眼睛无辜的看着我。我指着地上的沙发垫问他：“这是谁干的！”他马上会把头又插到沙发下面。如此反复多次后，我不得不把他拉到地上沙发垫的位置训斥一番，当然惩罚肯定是少不了的，惩罚方式是罚站。看他罚站是的表情，很爷们：

布鲁斯和大多数边牧一样的运动能力超强，在家里如果没人陪他玩，他无聊至极的时候，会满屋子飞一样的乱窜。飞盘、胶皮球他的最爱，这两样几乎都没学就会了。每当他叼飞盘的时候，会引来无数人的围观。因为布鲁斯是我们这儿第一只边牧，所以人们很少能看到会叼飞盘的狗，大多数家庭养的都是金毛，叼砖头和矿泉水瓶是他们的长项。我可不是贬低金毛，我很喜欢金毛的，我同事家的金毛跟我老铁了，见到我总是在我腿上蹭来蹭去，不把他毛全蹭到我身上决计是不会完的。

当然布鲁斯和你们家的狗狗一样，耍贱的本事也是无敌的，他们的目的很简单，要么要点好吃的，要么让你陪他玩，他们总是给我们带来无限乐趣。常常布鲁斯会把自己玩的球或玩具弄到沙发下、柜子下，实在够不出来，他就会到书房咬着我裤腿，拉到他玩丢玩具的地方，让后朝柜子下或者沙发下汪汪叫两声，看我没反应，他就会使劲往下面钻，够不到玩具，出来再眼巴巴的看着我，卖萌求助，我就得撅着屁股给他找：

布鲁斯爱车，为了能够每天带他去足够让他舒坦筋骨的草地上去玩，我和妻子特意买了一辆QQ车，每天载着他去市郊的草坪上玩，那里不但有草地，还有一片一片的树林，最重要的是因为离市区远，散步运动的人很少。布鲁斯爱极了他的QQ，每天冲下楼，第一时间便奔到QQ，守在那里等我开后车门，然后噌的一下窜上去，任凭谁也叫不下来。后座是他的，坐垫是他的，只要他看的到，别人别想坐上去。当然别人也不会去坐后面，全是狗毛。即便他在草坪上撒欢，但眼睛从来不离QQ车，只要有人靠近，他会第一时间冲过去警告。

他爱的还很多很多，比如他爱睡在我和妻子卧室床边的窗台上，比如他爱扒在鱼缸上数小鱼，比如他喜欢像放羊一样放同事家的金毛，比如他爱在我和我妻子的腿中间耍贱，再比如他坐在窗台上窗外的风景，还有深爱着从小陪他长大的、他的爱侣……一只鸭子。

当然布鲁斯也有怕的东东，怕什么呢？怕医生、吹毛机和一根铁管。怕医生很好理解，每次领他打一秒，医院就拼命往后躲，实在躲不了，医院他就老实了，任凭兽医摆布。无论是打肌肉针还是点滴，都会乖乖的一动不动，甚至打很痛的油性的药物，他疼的浑身哆嗦，眼泪在眼眶打转，他都会眼巴巴的看着我一动不动。他怕吹毛机，第一次领他去洗澡，洗完吹毛机一响，他就跟疯了一样使劲乱窜，拼命的狂吼，自那以后我再没给他用过吹毛机。他害怕一根铁管，一天傍晚，天已经黑了，他在草丛里乱窜，突然听到他一声惨叫，整个飞了起来，然后一瘸一拐的跑到我和妻子跟前，躲到我俩身后。我很纳闷，过去一看，原来草丛里有一个从地上支出来的铁管，他跑的时候不小心踢到铁管上了。自那以后，那片草地他再也不去了，我和妻子拉着他去，他都不去了。布鲁斯给我和妻子带来了无数的欢乐，他会在我和妻子生气谁都不理谁的时候，来回的跑，看看我叫两声，再去看看妻子叫两声，仿佛在劝和；他会在我或妻子进家门的时候，送来一个大大的拥抱；他会在开车的时候，喊他亲一口的时候，他会把头从中间伸过来啪啪大舌头舔我两口；他会在我们忙的时候，执着的守候我们；他会在我们心累的时候，偎在我们的腿上默默的看着我们；他会在我们心情不好的时候，在地上打滚或是卖萌耍贱，让我们的惆怅云销雨霁。

布鲁斯之死：我和妻子都很喜爱布鲁斯，他的聪明，他的乖顺，他的从容……让即使从来都很讨厌的动物的我的父亲都开始喜欢狗狗了。我们给他用的都是最好的，疫苗是最好的，狗粮是最好，零食是最好的。每餐都按科学的食物配方进行喂养，他的每一次成长都笔笔记录。然后不幸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。年9月份，一天布鲁斯又拉又吐，当时我并没在意，因为他已经按期打完疫苗了，我以为只是普通的胃肠疾病。于是给他灌了些肠胃药，然后禁食禁水。但是，后来情况愈发严重，开始发烧，脚垫和鼻子干的要命，而且鼻子开始长粉状的白膜。我问妻子他吃错了什么东西没有，妻子说没有。这话我相信，只要不是我俩喂的时候，别人给的任何东西，布鲁斯都不吃，这是经无数次实验证实的，其实也是我打出来的，我就是怕他乱吃东西。可妻子紧接着说的一句话，让我心里一颤，她说前两天领布鲁斯出去的时候，布鲁斯闻了一只死猫。想到这，我和妻子立医院。

医院其实就是一个兽医专业毕业，医院工作过的小兽医开的宠物诊所。不过这已经是我们这里最好的了，医院的药物和设备在我们这里最齐全，收费也最贵。而且，他只治疗宠物，大骡子大马他不管。我们这里其他的都是兽医店，主要是治疗猪、马、牛、羊，把狗送去顶多打几针安乃近，土霉素什么的。医院，兽医看了看，又给做了化验，看完后说布鲁斯是得了细小，不但要打肌肉针，还要打点滴。我和妻子欣然同意，药物用的都是进口的，什么蛋白啊、血清啊，都用上了，一天多RMB。兽医说没事，每天给他量量体温，控制点饮食，打几天真就能好。打了3天点滴，正好第二天是十月一，布鲁斯病情是见好转了，不发烧也有精神了。再医院，小兽医扒拉扒拉够眼睛，看看狗掌，然后说差不多治好了，开点药回家吃去吧，注意点饮食就行。我说狗鼻子长出的白膜还没下去，而且还很干。小兽医说没事，慢慢就会好。我说再多打几针，他说他十月一要出去旅游，医院关门，不营业。我再三跟他确定，他始终说没事。便以为真的没事了，买了药带着布鲁斯就回家了。回到家后，我和妻子日夜轮班监视着布鲁斯的一举一动，定点给他灌药，量体温，十月四日是布鲁斯生日，因为他肠胃有病所以也没给他吃好吃的，整个十月一我和妻子就在紧张兮兮中度过的。但是前几天还好，他精神、饮食、排便都正常，可是到了十月五日那天，我给他量体温，他又开始发低烧了。我给兽医打电话，他还说没事，让我们给他吃点退烧药，然后在肚皮和脚垫上抹酒精进行物理降温，他过两天就回家了，让我们到时候在带布鲁斯过去。我和妻子按照他的如是去做，见了点效果。不过白天还好，到了晚上，布鲁斯就发低烧，有时还莫名其妙的乱吼。也没有以前的精神头了，整天趴着不动，虽然吃喝拉撒正常，但明显感觉他不舒服。

1月8日那天，也就是假期结束后，工作第一天，我也没去上把，这时我发现布鲁斯总是莫名奇妙的挠地步，叫都叫不住。终于捱医院的兽医回来，我带布鲁斯过去，把布鲁斯挠地板的事情跟他说了后，他说可能是吓着了，加上正在体质虚弱的情况下，有这种现象也正常。然后接着打点滴，灌药。又治疗了3、4天，可病情越来越中，不但烧退不下去，布鲁斯嘴开始淌口水，嘴角抽搐，而且阴囊外皮开始红肿发黑。我一看不行，好像是得犬瘟热！又带他去医院，小兽医仍然一贯的镇定，说在治疗看看。我问他能不能是犬瘟热，他好像恍然大悟一样跟我说有可能是。接着做化验，结果出来后，他告诉我说应该就是犬瘟热了。我问他怎么办？他居然对我说现在这种情况他治不了！当时我就想骂他去你妈的，不过我忍了，已经没功夫跟他耽误时间。

又经过了一天一夜，布鲁斯已经病入膏肓。万般无奈下我和妻子决定为他实施安乐死。

我和妻子已经几天几夜没睡觉了，早晨我把要好的几个同事和朋友叫到家里，让他们和妻子的几个姐妹陪妻子呆在家里，布鲁斯还是不断的抽搐，我怕妻子一个人无法承受这样的局面。我要出去准备一下，一个哥们儿怕我精神不够用，开车危险，陪我一起出来了。

我们先到旧货市场选了一口老式的实木箱子，然后在城市四周转悠，最后选中一块地方，在一座上有寺庙的山坡下，并且挖了一个很深的坑，布鲁斯会埋在这里。哥们儿说这个地方能够俯视整个城市，小布能够找到家。

等我忙完了这一切，回到家里，妻子正抽泣着给布鲁斯的阴囊上抹着药膏，而布鲁斯已经奄奄一息了，周围的女朋友都是泪眼汪汪，而男的都躲进了厨房默默的抽烟。我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，过了许久妻子止住了啜泣，对我说：“小布一周岁的生日没有过，我想给他过个生日，你去给他买个生日蛋糕吧……”

“好好，我这就去……”虽然我们都知道狗不能吃奶油，但此时此刻……

我转身刚要出去的时候，妻子又说：“小布最爱做汽车了，你去给他买几个汽车玩具……”

我给布鲁斯买了一个蛋糕，买了两个汽车。回来的时候小布仍旧在抽搐，妻子蹲在旁边无助的哭泣。

等布鲁斯抽搐完，大口喘着完气。妻子拆开蛋糕摆在小布面前，布鲁斯如同睡去一般气若游丝。妻子哭叫着他的名字，他一动不动。最后妻子声嘶力竭的喊道：“小布，为了安慰我不行吗？让我给你过个生日，好吗！”

这时，布鲁斯突然艰难的抬起身子，把头凑近蛋糕，闭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吃起了蛋糕，那举动房屋在安慰妻子，让妻子不要难过。在场所有的人无不泪下。

妻子，把两个玩具小车摆放在布鲁斯身边，告诉他以后你还会有车做，以后你会开大汽车……

然后，布鲁斯以无力理会这一切，病痛已经完全掠夺了他任何一丝力气和意识。

布鲁斯连续的抽搐，几乎几分钟就一次，抽搐完就摊在地上，一动不动。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该送布鲁斯走了。可面对妻子，没有人能张开嘴。天渐渐的黑了，布鲁斯又一次抽搐完，妻子给他擦拭干净，蹲在地上对他说：“小布啊，别怪我们啊，我们实在没办法了，不想让你这么疼了，小布啊……”她开始哭了起来，哭了好一阵，她低着头说，你们把他抱走吧，我不去了，然后哭着冲进了洗手间。

等我们把这房间里的东西都收拾妥当，把布鲁斯的玩具、被褥、零食，还有他的专用汽车坐垫装裹完毕，妻子从洗手间洗完脸出来说她还是决定要去了，送送布鲁斯。

在汽车行驶的途中，妻子不断的和布鲁斯说着话，此刻我无法赘述。

到了老兽医那儿，布鲁斯仍旧不断的抽搐。我对老兽医说实在不行就安乐死吧！妻子无法看这个场面，泪眼婆娑的转身出去了。看到此情此景，叹息着说：“唉，我们是救命的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给这样意见的……”

老兽医问我决定好了吗？我点了点头。他从冰柜取出一个保险箱，用钥匙打开后取了一个一剂液体，小心翼翼的划开，抽进针管。就在老兽医准备妥当的那一刻，我也实在无法承受那种撕心场面，让俩个朋友看着，转身走向门外。刚关上门，一个朋友大声喊了一句：你回来！

我立刻又进到诊室，只见布鲁斯直直的坐了起来，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我，然后又一下子瘫软了下去，闭上了眼睛。

我问怎么了？

朋友说，本来布鲁斯是摊在椅子上的，我关门的一刻他突然做了起来，张开眼睛四处找我……

我走近布鲁斯，蹲在他面前抚摸着他的头，对他讲：“小布，你要好好的，没事不疼，要乖，我哪都不去，我一直陪着你，打完针我带你坐车……”

老兽医把我扶起，说没事，氰化钾，一点痛苦都没有。朋友把我拉到身边，我们3个人就看着老兽医一边对布鲁斯说：“小布啊你要听话，你的造化好碰到这么好的主人，为你尽心治病，你也是积了德了，老天着急让你投胎做人呢……不疼……”一边把氰化钾推进了布鲁斯的身体。

布鲁斯，没有一丝挣扎，没有一丝痛苦，走了。

过了2分钟，老兽医说都结束了，转身出去了。我过去看看，一个朋友把我推出去，另一个朋友用事先准备好的布鲁斯的车座垫把布鲁斯包裹好，抱了出来放在地上。妻子此时异常的镇静，没有哭，只是在小布身上东摸摸西摸摸，仿佛不相信他已经死了。我们从车子上把事先准备好的箱子抬了下来，箱子底下铺上他平时躺的褥子，然后把他平整的侧放进去，再把他的玩具、零食、小汽车和他的鸭子小心翼翼摆在他身边，最后把他专用的车座垫盖在他身上。

一路把车开到山脚下，几个人摸黑吃力的把箱子抬到半山腰事先挖好的坑边，由于是实木箱子，异常的沉。最后摆放好，埋上土，从此以后这里就是布鲁斯的家了……

在掩埋布鲁斯的过程中，妻子始终沉默着，没有哭泣，也没有言语，也或许夜太黑，我没能察觉。在埋最后几锹土时，一个朋友把锹递给她，对我妻子说：“你要不要培几锹土。”妻子没接过锹，而是把头别了过去。我明白妻子不能接受，也不愿接受布鲁斯就这样安置在这里，就这样离去。把所有的一切都处理完毕，我请所有在场和陪我们折腾了好几天的朋友吃了一顿饭，宴席中谁也没提及布鲁斯的事，我仍然谈笑风生，因为我不想也不愿把悲伤的情绪带给大家。毕竟布鲁斯只是一条狗，或许它对我和妻子很重要，但可能对于别人来说，他不过还是一条狗，仅此而已。席尽人散，我载着妻子回家，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。彼此沉默了良久，妻子说：“我不想回家。”“好吧，想去哪里？”

你载我去我们和小布去过的每个地方……”于是我们开着车转过每一个我们和小布去过的地方，直到天亮。妻子又让我带她去掩埋布鲁斯的地方，因为昨天上山埋布鲁斯的时候天已经黑了，她没看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。到了那座山脚下，远远便能看见山顶的寺院。拾阶而上，妻子低头数着数，个台阶，转向岔道，我把她带到一棵高大苍翠的松树下，树下有一片新土。妻子伫立在那儿，远眺着山下远方的城市良久，说：“这个地方还不错，我们走吧。”我知道，其实妻子心里是说：在这儿能望到家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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